北椋。
一名看上去风尘仆仆,很是落魄的年轻男子,正与一名牵着骨瘦嶙峋老马的年老仆人,在偏僻的无人乡野间慢行。
走了没几步。
这年轻男子就再也坚持不住,弯下腰,双手撑着膝盖,不停喘气。
“老黄,不行了,不行了,走了一夜了,我再也坚持不住了!”
剑九黄牵着马,慢慢替徐凤年轻轻拍着后背,谄媚地笑了笑,或许是缺少了门牙的缘故,他说起话来似乎有些漏风。
“少爷,我们现在已经在陵州的地界了,你再稍微坚持那么一下,我们马上就回去了。”
徐凤年摇摇头,说道:“不行不行,真走不动了,我看前面正好有个酒摊儿,咱们就去那歇会儿。”
说着话。
徐凤年也不等剑九黄回答,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前方酒摊儿。
整个酒摊儿就位于城门不远处的入口处,地方算不得偏僻,但也绝对与人来人往,热闹无关。
酒摊儿内空空荡荡的。
唯独一名白衣男子正坐在角落里,手里端着一碗酒,正在慢慢品味着。
不过,让人稍微有些奇怪的是。
这人喝酒倒也不像是他人一般喜欢畅畅快快的大口饮用,而是脸庞上带着一抹颇值得玩味的笑容,一直望着周围的景色,看上许久才会那么浅浅饮上一口。
与其说是喝酒歇脚,倒更像是在无聊的打发时间。
徐凤年走了一夜,又渴又累。
他也顾不得眼前人身份,大大咧咧地在其对面位置坐下。
徐凤年匆匆忙忙拿过来一个干净的碗,往里面倒了些酒水,端在面前,缓缓低下头,深深吸了一口气,露出一副难得笑容。
“北椋的味道,真他娘的香啊!”
他双手捧着碗就往嘴边送去,咕咚咕咚地将酒水尽数灌入腹中。
直到一口将碗里的酒水全部饮掉,这才感觉干渴燥热的喉咙终于舒适了许多,连带着人都多了几分力气。
徐凤年用破破旧旧的灰色衣袖抹了抹嘴角。
“好酒!喝得是真够过瘾的!”
正当徐凤年把酒碗重新弄放到桌面上,准备再倒上一碗酒水的时候。
刚刚将马拴好的剑九黄,也跟了过来。
他踏过两阶算不得高的台阶,左右望了一眼,欲过来找徐凤年。
只不过,当他视线在这小到不能再小,仅仅简简单单用些木头架子搭建而成,几乎一眼就是看清全部结构的酒馆儿时。
剑九黄还是本能地身躯微微一沉,手掌悄然间搭上了随身携带的木头箱子之上。
“少爷,我看旁边不是还有好几个空着的桌子吗?咱们可以自己坐一张桌子,不用和别人一起的。”
“哎,这不是有现成的酒水吗?”徐凤年毫不在地的摆摆手,就要拉身边剑九黄坐下,根本就没听出来剑九黄语气不对劲的地方。
“若是放在以前,这就破杏花酒,白送我喝我都不喝,可这三年游历下来,我才发现咱们北椋的杏花酒,那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,要不是一会儿还得赶路,就这杏花酒,我能拿它灌个水饱!”
徐凤年笑呵呵的,然后看向对面坐着的白衣男子。
“呦呵,最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,怎么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好看,昨天遇上个生得唇红齿白,细皮嫩肉,一张狐狸脸真是雌雄莫辨,好看得有些不讲道理的。”
“今天这个,虽然没那么貌美,可也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,看上去像极了那些满嘴都是仁义道德,私底下实际上专门干些龌龊勾当的穷酸书生,但别说,单论卖相,和那白狐脸还挺适合配上一对儿的!”
徐凤年一只脚放在长椅上,自顾自地点评着李长澜。
殊不知。
此刻,剑九黄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更是都快要挤到了一起。
那副怎么看都只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的脸,充满了心酸与无奈的意味,心中更是隐隐总觉得这幅老骨头,怕是真的要被徐凤年给拆掉了。
“少爷,我觉得这位公子不一样。”剑九黄义正严词道。
“怎么不一样?”徐凤年眉头一挑,不解地看着李长澜,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实在是过于精致,甚至比他见过的不少青楼头牌都要好上许多。
“这个吧,你说他容貌俊郎,气质不凡,我是认可的,但少爷你要说他是银样镴枪头,中看不中用,这个老仆我可是不认可的。”剑九黄笑嘻嘻地,很是礼貌地朝着李长澜抱拳,简简单单行了个礼。
“这位阁下,一看就是个海量且有气度的江湖侠士!”
“少爷,你又不会武功,自然是不太喜欢听那些江湖中的事情,咱们为了避免和那些打打杀杀惹上关系,依我看,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。”
徐凤年听着剑九黄的话,心中诧异。
这个往常向来最没有正形,邋里邋遢的老黄,可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恭维别人,除了坑蒙拐骗,就要属说些黄段子最为擅长。
远了不说。
就之前遇见的那个狐狸脸,武功简直高得离谱。
一群手持武器,训练有素的土匪都在其手中走不过几个回合,便尽数被其轻易击败,甚至连腰间佩戴着两柄刀都没有出鞘,足以可见其实力之高。
都这样了,也没见老黄夸赞。
这会儿,在酒摊儿里遇见个年纪轻轻,看上去与他相差无多,体型更称不上结实健硕的富家公子哥,怎么反过来还主动说起了好听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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