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爷，您身子可好些了？”
马管家拱手行礼，埋头时余光瞥见那已空的金边碎花瓷碗，心中感到一阵诧异。
“不好，差一点，你就见不到你家老爷我了。”
苏书脸色发沉，见马管家猛抬头，眼里有不解和担忧，苏书轻咳了一声，眼神里带着后怕，“再心疼银子，也没命重要，刚刚我就是因为心疼银子，突然心悸，差点没缓过来，所以......”
闻言，马管家望着自家老爷，以为他醒悟过来，不再那么贪钱了，谁知.......
“所以，银子我还要挣，没有银子可不行，绝对不能丢了唯一的爱好。”
嗯，数银子。
看着苏书有些痛心疾首的表情，马管家在心底暗自嘀咕，他就知道“周扒皮”的称号是没那么容易扒掉的，连死亡都不能。
马管家抬头，安静的等着自己老爷接下来的话，左不过又要提起粮仓被暴雨冲垮的事。
只是这次马管家没猜对，他看见苏书起身，连忙去搀扶，耳边传来他的感叹，“银子数了，还要舍得花，花了再挣，只要有银子数就成，不然老爷我.....手痒。”
听这话，垂着的头马管家嘴角抽搐，这奇葩的癖好，他不禁抬头，便看着苏书正抬起左手翻看着，仔细一看微微发抖。
马管家心道，来了。
果然就听见自家老爷吩咐道：
“管家，快伺候老爷我更衣，我要去数银子，手开始抖了。”
“是。”
马管家低头应答，麻溜的伺候自家老爷更衣。
刚给苏书穿戴好，门外小厮来报，说小姐和孙小姐到了。
“如意和瑾玉小丫头来了？”
苏书抿嘴，思量了一瞬，叹息道：“罢了，反正银子就放在那儿，又丢不了。一把年纪了，活的像个孤寡老人，太不划算了，她们还用着我的银子呢，享受天伦之乐是应该的。”
一番话一说，又引得马管家和门口的小厮侧目，有些吃惊。
这老爷是咋了？
头一次见自家老爷在银子和家人面前，选择了家人，虽然选择的原因还是跟银子沾边，却足够打破他们以往心目中自家老爷的形象。
马管家在心底忍不住又一阵嘀咕，看样子还是死亡厉害，一下子就把自家老爷给撼动了，也不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.....
看到马管家和小厮的反应，苏书眼底闪过一丝无奈。
说出那些话，他也是被逼的。原主就是这样一个贪财的人，突然改变很多，会引人怀疑。这样的事，苏书是绝对不会做的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，将她们请进来啊！”
苏书不满的瞪了一眼门口呆立的小厮，随后吩咐马管家，将他扶到主位上坐下。
随后两个怯生生的人影出现在门口，她们走进屋，给苏书行礼，然后就有些无措的待在原地，时不时抬头小心的瞄他一眼，嘴里蠕动着就是不开口。
见这，苏书又是一叹息，多孝顺的孩子啊，原主眼瞎，只看到钱，瞧把她们忽略的，连关心的话都不敢说。实在是以往原主不耐烦应付，将她们呵斥怕了，也难为她们心里还一直把原主放在心上。
想到这儿，苏书语气缓和道：“别杵在那儿了，如意，食盒里装的是什么？给我的？”
“啊....”
听到苏书的问话，周如意惊诧的猛抬头，闪躲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意。
“爹，是女儿....给您煮的养生汤。”
周如意微微低头，两只手缓缓的将食盒举到身前，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，抬头急切的补充道：“女儿没乱花银子，这是女儿卖了绣帕，攒了好久的银子。”
“爹，您....喝了吧，补身子。”
周如意望着苏书的眼里，虽然还带着怯弱，但那股孺慕之情却不容忽视。
“爷爷，姑姑煮的汤很好喝。”
周如意身旁才五岁的周瑾玉望着她手里的食盒，舔了舔嘴唇。
见苏书看着她们没有发怒，她胆子又大了一点，“玉儿只喝了一点点哦。”
“像这么多。”
周瑾玉举起白嫩的小手，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盖捏到一起，表明她真的只尝了一点。
看到这儿，苏书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面对可爱的丫头，她实在做不出严厉冷酷的模样。
“既然是如意攒钱买的，那我就尝尝吧。小玉儿，这养生汤，小孩子不能多喝。想吃什么，等会儿告诉厨房让厨娘做，就说是祖父准许的。”
在周如意偷偷窃喜着盛汤的时候，听见苏书对周瑾玉的话，她惊讶的看向他，见他望着周瑾玉的眼神温和慈爱，她心底升起了一股羡慕，原来爹也可以这样待人......
余光发现周如意呆呆的望着自己，苏书勾起嘴角，“汤盛好了？那端给我吧。”
“嗯。”
从苏书眼里得到了同样的待遇，周如意心底高兴极了，面向却矜持的把碗递到他面前，看他一滴不剩的喝完。
“好喝。”
面对苏书的评价，周如意无声的勾起嘴角，眼里尽是笑意。
等喝完了汤，以苏书现在的身份，是不可能跟她们促膝谈心的，发现她们有些拘谨的坐在雕花靠椅上，苏书吩咐道：“你们下去吧，以后想到荣贵院看我，尽管来。”
“人老了，突然觉得院子里静得慌。”
周如意担忧的看向苏书，而周瑾如同样望着他，只是眼底懵懵懂懂，如一汪干净的清泉。
“行了，去吧。”
“马管家，以后小姐他们的吃穿用度不用那么拘着，如意、何姨娘的月银升到五两。”
苏书朝周如意她们摆摆手，周如意不舍的牵起周瑾玉的手，离开时听到他的话，猛回头，眼里泪光闪烁。
“如意，你以后不用那么拼命绣帕子。”
这下子，眼泪再也藏不住，一颗接一颗的滚落眼眶。
.........
等她们离开，苏书由马管家搀扶，去了库房，等马管家关上门，苏书一下子就坐在了椅子上。
数钱，是不可能数的。
那冷冰冰的银子珠宝，费劲数那干嘛，苏书没有那数钱的爱好。
只是........
那两只不停颤抖的手，如中风般，让他不能安静待着，同时心底还升起一股兴、奋，着实像吃了兴、奋剂。
苏书无奈，原主的条件反射竟然这般强，刚才他吩咐马管家给如意她们涨月银的时候，脑子里就想到了银子，结果话刚一出，心悸的毛病又出现了。只是苏书没有原主那股心疼银子的想法，所以心悸的感觉并不强。
了解了这幅身体的情况，苏书撇了撇嘴，无趣的随手拿起一锭银子。
嗯，手稳了，身体里的那股愉悦也传到苏书的精神里。
就算如此，苏书也不打算就此屈服。条件反射，条件反射，只要忍住了外部干扰，那随之而来的反应也会慢慢消失。
不急，他总会改掉这奇葩的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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