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陪你一起去，看看到底是谁在起幺蛾子。”
肖嬷嬷立刻拿了披风给老夫人披上，搀扶着她走了出去，其余的丫鬟们纷纷在前面打着灯笼照路，大气儿都不敢出。
临近西院，有哭闹声和训斥声从里面传来。
“乱糟糟的，成何体统！”刚一进院，老夫人就厉喝一声，院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。
此时的孟九卿一身宝蓝色长袍，负手而立，面无表情地看向夜空中的某一处。听到声音后，眸光清冷地望了过来。虽没有一丝言语，但那一眼却似有千斤重一般，饶是历经风雨的老夫人，也不由得心下一颤。
云之海急忙走到老夫人的身前，搀扶着她的另一只手，低声说道：“这么晚了，您怎么也出来了？这里有儿子处理就好了，母亲还是先回去吧。”
云之海一扫之前的怒气，声音和缓温柔了许多。
“你？”老夫人瞟了云之海一眼，随即冷哼一声，没再言语。
云之海的脸色立刻尴尬了起来。
“老夫人，求您给青莲做主啊。”刘氏先前被老夫人的呵斥吓了一跳，待她缓过神之后，就一路从湖边跪着爬到了老夫人的脚下，抱着她的小腿就开始哭诉，“老夫人，求您给青莲做主啊。”
云老夫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刘氏，几次抽脚都没成功，索性站在了远处，冷眼瞪着她。
云之海见状，面色沉了又沉，先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孟九卿，随后一脚踹翻了刘氏，喝道：“母亲面前也敢这般放肆，还不闭嘴！”
刘氏哪肯轻易就范，爬起身转而抱着浑身哆嗦、早已吓傻的云青莲哭道：“老夫人，姑爷想要轻薄青莲不成，一怒之下将她丢进了湖里，幸好妾身及时赶到，才命下人将她捞了上来。求老夫人做主，给青莲一个说法。”
云宛央诧异地看着孟九卿，对方面无表情地回视着她。
好吧，她懂了。
“你想要什么说法？”云宛央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氏，“是想让九郎背上玷污良家女子的罪名而削官入狱，还是想将错就错让青莲嫁入孟府做妾？”
这话问得太直白，饶是早已想好了对策的刘氏，也有些招架不住。
云老夫人和云之海的脸色都颇为难堪，即便他们心中早已了然事情的始末，可这事毕竟是发生了，总是要有个结果交代的。
“怎么不说话了？”云宛央从云老夫人的身边径直走向刘氏母女，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们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，直到站在她们身前，方才开口继续说道：“你与二妹揣了什么心思，我心里自然是明了的。原以为白天的那番敲打能让你们清醒清醒，现在看来，竟是对牛弹琴。”
“若刘姨娘执意想让二妹入孟园做妾，那我只能以孟园主母的身份安排二妹去寺庙修行，为孟府祈福了。”
刘氏和云青莲都傻眼了。
她们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嫁进孟园，最后却只能与青灯古佛为伴？
刘氏想要反驳，可她心里清楚，妾与奴并无太大分别。
妾的安稳与否，全与主母息息相关，全在她的一念之间。
若云宛央打定了主意要送云青莲去寺庙，那她怕是连孟园都未踏入，就直接被送上了山。
一时间，嘈杂的西院安静得有些诡异。
孟九卿勾起唇角，赞赏地看向云宛央。
以退为进，好手段。
云之海神色复杂地在几个人的脸上来回打量。
云青莲再不好，也是他的女儿。
他怎忍心让她年纪轻轻就与青灯古佛常伴一生？
可这丫头好端端的路子不走，偏要打自家姐夫的心思，叫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是一脸的难堪。
先前还气恼万分的云老夫人，此时倒是气定神闲了许多，看向云宛央的目光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。
云宛央瞥了一眼傻呆呆的母女俩，打了个哈欠，“既然二位没什么话说，那今儿个晚上就到这儿吧。我累了，先去休息了。至于入府为妾的事情……我再给你们一晚的考虑时间，明儿个一早给我答复就行。”
云青莲眼见着云宛央走向孟九卿，又想到自己刚刚的遭遇，心里酸涩无比。
“九爷……青莲一直爱慕与您，但也自知身份卑微，从不敢奢望您的垂怜，只愿进府侍奉您与姐姐左右还望九爷成全。”
刚要转身离去的云之海和云老夫人齐齐地僵在原地。
有些事，大家虽心照不宣，但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，大家的脸面都好过些。
可偏偏有人就不识抬举，偏要选择最难堪的方式。
‘啪’
云老夫人气极，扬手狠狠地扇了云青莲一个耳光，“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，还不滚到祠堂去自省。”
“祖母，我也是您的孙女儿啊……”云青莲捂着脸失声痛哭。
“滚！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孙女儿，你若是再敢这么执迷不悟，云家就再无你的立足之地。”
云青莲顿时傻了眼，呆愣地看着老夫人，半晌之后又看向云之海，“爹……”
云之海也被她刚刚那番话气得够呛，先前的那点怜悯之心顷刻间消失殆尽。
“来人啊，将刘姨娘和二小姐关到祠堂里自省，没有我的允许，任何人不得放她们出来。”
“老爷……老爷不要啊，妾身知错了……”
“爹……你不能这么对女儿啊……九爷……我在孟园住了那么久，难道你对我真的就一点心思都没有吗……一点都没有吗？”
此时的孟九卿正牵着云宛央的手准备回房休息，听她这么一喊，看也未看她一眼，只是淡淡地说道：“你若是不想再被扔进湖里，就乖乖地闭嘴。”
“……”
云青莲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相拥离去的背影，内心的羞恨达到了极点。
从花园等到西院。
她看着俩人目无他人地亲吻在一起、看着两个人一路缠绵进了房间、又看到水秀一脸娇羞地从房里走出来顺势关好门……
她内心的不甘与愤怒一点点地扩大，为什么云宛央作天作地，还可以得到这样的宠爱。她那么乖巧听话，却从未进入别人的眼底。
就因为自己是庶出？
她躲在西院角门的拐角处，从晌午等到傍晚，直到要放弃的前一刻，她看见云宛央带着水秀从房里走了出去。
回廊下吊着一盏盏的红灯笼，温暖的灯光打在云宛央的脸上，将她娇羞的模样映照得分外妖娆。
她看在眼里，恨在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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