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微亮，坊市初开，原本清冷的街道瞬间填满了人，挑着担子背着货柜的，井然有序的各自找了位置，各自安放下摊位。
巡坊差役敲着锣，一边大声公告坊市开闭的时辰，一应坊市规则，又一家一户的发放市牌登记。
其间一辆独轮车推过，碾压着地上的石块咯咯作响，车上硕大的木桶叫人看了瞠目结舌。
更加有趣味的是，那独轮车后跟了四五个男女，竟还背着锅碗瓢盆一类的杂物。
这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很快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。
白小花仔细的寻摸了一块亮敞宽阔的地方，来的还算早，坊间的空地也还足够。
占好了地方，白小花一边儿挽着袖子一边儿朝着身后的村民招了招手：“快把东西卸下来！”
那几个村民都是从庄子下头各个村落里头选上来的，干活勤快，手脚麻利。
听着白小花这么一吩咐，便马上扎了衣摆，麻利的开始干活了。
旁的人瞧着他们这几个壮汉婆娘，这边一个小姑娘指使的团团转的模样，也忍不住有一些惊奇，陆陆续续地站过来观望。
一旁的摊贩伸长了脖子打过望之后，撇着眼，刻薄的嘴像是刀子似的。
“一堆男男女女混成一团儿，啧啧，可不知道是卖的什么东西呢！”
抬着炉子的王娘子看了一眼一旁的菜摊，淡笑道：“放心吧，大嫂子，我们这摊位上卖的是鱼，不和你们摊子冲的！”
那摊主却也没有多领情，喉头古怪的轻哼了一声，坐回自己的摊子前头，在一旁冷眼旁观。
“诶！诶诶！过去点儿，这个摊位有人了！你们离远些，没的叫我的摊儿上脏了什么脏东西！”眼瞧着白小花占的位置越来越宽了，摊主皱着眉站了起来。
王娘子愣了愣：“可是，这块地方一开始本来就没人啊？”
那摊主却掐着一嗓子尖利非常的嗓音，冷笑了一声：“哈！你们是哪里来的乡下人，到底懂不懂这里的规矩？”
“我这旁边的摊位，一向都是有人占着的，往来的街坊邻居都知道，先来后到你们到底懂不懂啊！”
王娘子放下炉子：“大嫂子，你也说了是先来后到，今儿个是我们先占的这块地儿，那自然是应该我们先，你们那摊主后。都是出来讨生活的，你又何必这样为难人呢！”
摊主一听王娘子居然敢反驳，更是瞪着大眼珠子，抻着脖子，像是炸了毛的母鸡似的。
“呵呵！你们倒是还敢说我了？打听打听，我在这块地方做生意，都已经做了十来年了，这来来往往的客人，谁不认识我？你们这一上来就要我们来给你腾位子，那么霸道，你怎么不把整个坊间都给占了？”
像是这种热闹，最是能聚集人了，陆陆续续的，众人的视线也被转移到他俩人身上。
王娘子虽然说干活利索，但是嘴皮子却不大厉害，老实巴交的，想要对着摊主讲道理，她也不听，一旁还有人帮腔。
白小花冷笑了一声，拿起帕子擦了擦手，走过来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王娘子退到白小花的身边：“大小姐，这摊主说我们占了她朋友的地方，非要我们腾出位置。”
摊主见白小花过来，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：“呵呵！这是哪个府上出来的大小姐呀？都出来卖鱼混饭吃了，还大小姐？我看你们是我学绣花——装模作样来的吧！走开点儿，一身的鱼腥味儿，都要把人熏晕过去了！”
白小花微微一笑：“再怎么臭，也比不上那吃过粪的嘴巴臭吧？我看你牙上的粪都还没有刷洗干净呢，就出了熏人了？”
摊主面色一黑：“你说谁嘴臭你个小丫头片子，你说谁呢！”
白小花沉一下脸来，明艳的眉目瞬间凌厉了许多，提高音量：“说的是谁，自己个儿心里头还是要有个数！非要人家指名道姓地去打你的脸才行？这是坊市，是讲究规矩的地方，你若是不服，直接倒前头巡坊衙门告我去？”
摊主：“呵！还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呢！你也说了这坊市是要讲究规矩，你们这些人以来就坏的规矩是什么意思？打量着我这儿只有一个人，好欺负是吧？”
“我告诉你，这周围的各个摊面儿都是我的四邻，你们要是想好好的做生意，那就乖乖的听话！别把爪子伸得那么长！”
白小花挑了挑眉，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，却见周围的摊贩确实是在冷眼旁观着，面色不大和善，但是也不曾真的上前来找麻烦。
白小花：“在下是刚来此处做生意的，人不生地不熟，确实不懂这儿有什么规矩，各位叔伯婶子还请多多担待这些，回头我家也做出来几条新鲜鱼，原当是周全礼数。”
摊主冷道：“呵呵！就只有一条臭鱼烂虾就想要收买人啊？别稀罕你家的那些鱼了？一股腥味儿，你在这儿做生意，就是要将我们周遭十几家摊位给熏臭了，我们到时候怎么做生意？”
白小花笑道：“里面上摆着那些菜，不也是粪水浇灌出来的？那现在的人都没有嫌脏呢！”
“我这鱼正正经经的养的，吃的是螺丝谷子落下的稻花，肉质鲜嫩，入口香甜，就是比起一般的河鲜味道上都还有好上几分，如何就臭不可闻了？”
白小花又勾了勾唇，冷笑的一声说道：“况且你搞清楚了这一块地方，我来的时候没有人，我占在此处那是天经地义！怎么你要是看不起我这卖鱼的，嫌熏的慌，那你搬位子呗！”
摊主嗓子一开：“你！你个小娼妇！这是要逼着我去死呢！我在这里来来回回的做了十多年的生意，今儿个是头一回有人要赶我走，各位街坊邻居都过来评评理呀！”
白小花冷眼看着那婆娘嚎开了嗓子吼，周围的往来的客人们的窃窃私语也一样不管。
知道听到硬靴哒哒走来的响动，冷笑了一声：“别哭了，再哭你摊儿可就没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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